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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张丛博实习生甘珊珊
在中国电视综艺圈里，文化类节目被视为一股清流，现在这股清流已经从电视节目的支流逐渐成长为主流。而回顾文化类节目近5年来的发展历程，不得不提到著名电视节目制作人关正文。
当荧屏综艺朝着娱乐真人秀方向快马加鞭时，他选择了深耕文化节目，试图为中国传统文化的电视表达找到新路径。在2013年推出《中国汉字听写大会》，2014年又推出《中国成语大会》，2016年底推出《见字如面》，今年暑期播出的《汉字风云会》又一次掀起了“汉字热”。在一些真人秀综艺砸钱“拼明星”时，关正文和他的节目用人文情怀，打动了张国立、何冰、归亚蕾、林更新、蒋勤勤等明星“友情”加盟。眼下，他正在为《见字如面》第二季的制作忙碌。7月21日，关正文接受了大河报记者的专访。
从文学转到电视做“文化苦工”
关正文1960年出生在北京，从大学中文系毕业之后当了几年大学老师，后来历任作家出版社编辑、文学杂志编审，长期和文学的亲近为他之后的事业道路奠定了基础。
怀着推广中国传统文化的追求，1996年，关正文开始和朋友一起尝试拍纪录片，就这样懵懵懂懂地进入了电视领域，并很快从外行成为行家，文案撰写、策划、导演一一涉足。央视的很多热播节目都和他有关，包括《幸运52》《开心辞典》《挑战主持人》，也包括几届春晚的总体设计。他说：“始终做着与中国传统文化有关的事儿，就是幸福的。”
在电视节目“制播分离”的改革中，关正文成立了自己的团队，开始尝试将传统文化以各种富有创意的方式搬上荧屏。关正文给自己的定位是“文化苦工”，“一个民族、时代总是需要鲁迅先生呼吁的那种文化苦工，我们愿意做这些事，成为这样的人”。
每次新节目诞生时，被问到创作初衷，关正文的话总给人一种传统文人强烈的使命感。谈到最新的《汉字风云会》，关正文说：“实际上，语言的宽度、精度是思想最重要的基础。语言贫乏会带来思想的贫乏，这对创新社会的转型会是个障碍。”而读信节目《见字如面》的初衷则是：“不只是为了怀旧，而是要以书信的方式打开真实的历史。”
身在电视圈的江湖多年，关正文并没有忘记书籍出版老本行，他刚刚以作者身份出版了《见字如面》书。他说：“视频节目现在也可以‘永生’了，放到互联网上，大家随时可以看到。但是书籍还是更可靠的存储方式，对于文本而言，也是更准确的存储方式。”
如今再被问到“为什么从文学转到电视”这个老话题，关正文对大河报记者说：“因为智商上不了宝塔尖，就只好去做更接地气的东西。视频制作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干上之后就乐此不疲。”
不提供鸡汤只提供营养
《汉字风云会》近日在安阳录制节目时，大河报记者来到正在录制的导播间探访。坐在数十台显示器中间的关正文，时刻注意着场上主持人、嘉宾、选手的场景画面，调度着每个环节的节奏。中间，他突然对一个摄像机机位喊着“快注意选手的手”。当镜头迅速拉近时，这位正为题目发愁的小选手手指正在紧张地轻叩桌面。当然，如果某一个环节耽搁了录制时间，关正文会严肃地警告，甚至轻摔下对讲机。
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关正文对文字的敏感。他能敏锐地发现题目中的小差错，看到某道题太过生僻会直接拿起对讲机喊“切下一题”。他的出题原则是，应知应会的字词，集中于对大众而言并不冷僻但也有些陌生的字词，向全社会推荐。
关正文制作电视节目的价值观，或许可以从《见字如面》的选信和选人标准中一窥。“选的是值得被更多人看到的信。具体地说，就是对咱们今天的人认知社会、认知他人、认知自己有意义的信。所以，价值高度多元，大家讨论点也多，信被越读越厚。我们坚持不提供鸡汤，只提供营养。我们在选择读信艺术家时，选戏好的，理解能力、表现力超强的。人红戏傻，会毁掉好信。”
《汉字风云会》因为很强的互动性、实用性，被很多家长视为孩子暑期必看的节目。文化节目对全民阅读有多大的号召力？关正文说：“以我的实际感受，文化类节目还远远不是热门，中国的读书热也只是刚刚才开始，远远没有达到世界普遍的常规水平。创新社会的形成，第一需要的就是全民终生学习的习惯养成，就是对科技、对文化、对图书有浓厚的兴趣，而不是对明星娱乐有超强的兴趣。这件事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但现在就该踏踏实实地做。对未来我特别有信心。”
设计新节目只有一个标准看它对大多数人是否有益
关正文推出的文化节目，以清雅脱俗之风逆袭了网络世界的浮躁喧哗。
每当关正文有一个新节目诞生时，总会有人说这又是一个创新，但他倒觉得这只是回到常识，做了一件该做的事情而已。“我从来就不觉得节目内容产业是一个赚快钱的地方，过眼烟云似的热钱只是投机。钱可以推动文化，但不能决定文化。个人的成就和快感也不光是金钱一种。传播本身的快乐对创作者来说足够巨大，你能影响别人，给别人带来利益、带来欢乐，这个成就感是拿钱买不来的。”
关正文坦言，每次设计新节目只有一个标准，就是看它对大多数人是否有益。“视频节目毕竟是大众产品，在我看来，所谓节目创意，就是把有价值的题材用大众喜闻乐见的形式传播推广出去。很多节目创作的所谓规律其实都是在低估受众，而互联网时代，节目容量激增，到达受众便捷，已经形成了强大的人际传播链，好节目是不会被埋没的。所以，永远不该低估受众。内容生产者更该多想的是，你是不是真的能达到观众希望的标准，而不是居高临下、自以为是地俯视大众。”
对于文化节目的集中热播，关正文也没有盲目乐观，“浅娱乐的热情释放得差不多了，大家开始回归到常态的文化需求上来。但是，这只是刚刚开始，还不是特别大规模普遍发生的事情。所以，还需要坚持和等待”。
他希望电视人对待传统文化能多一些冷静和客观。“今天能顺手拿起来的国学，大多是清中晚期的说教，那些教条曾经制约了民族的发展，所以才有新文化运动。中华文明的博大精深，体现在能够跨越时间、跨越国界，并在今天仍有生命力上。这些曾经的百花齐放、曾经的活跃思想需要学者们的整理，不是电视人可以自嗨的。所以，这条路会很长，现在刚刚起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