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迪斯科女皇”张蔷:如果不唱歌,就去卖腊鱼炖猪蹄

2019年01月01日10:04

来源:中国新闻网

  【开腔】编者按:

  对话热门人物,了解新闻背后的故事。一人一面,还是一人千面?开腔,不只是语言的交流,更是灵魂的触碰。在这里,新闻主角变得更加立体。

  中新网客户端北京12月31日电 题:对话“迪斯科女皇”张蔷:如果不唱歌,就去卖腊鱼炖猪蹄

  作者 任思雨

  “Wow wow yeah yeah ,爱你在心口难开

  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噢爱你在心口难开”

  ——《爱你在心口难开》

  如果你向周围的人说起张蔷这个名字,可能有人说,她特别酷!也可能有人疑惑:不知道、没听过、她是谁?

  如果把时间往回拨三十年,周围人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这是当下最火的迪斯科女皇。

  三十年后,迪斯科音乐会过时吗?近日,歌手张蔷接受了中新网(微信公众号:cns2012)记者的独家专访。

  特立独行的小女孩

  前段时间播出的一档综艺里,张蔷出现了,爆炸头、大耳环,唱《爱你在心口难开》,她讲话慵懒又洒脱,时而露出娇俏的笑:

  “也许我的表演不是最炸的,但我的发型肯定是最炸的。”

  三十多年前,十几岁的张蔷曾用一副尖尖亮亮懒懒甜甜的嗓子,炸醒了无数年轻人的耳朵。

  “每次走过这间咖啡屋/忍不住慢下了脚步/你我初次相识在这里/揭开了相悦的序幕”

  “亲爱的小妹妹/请你不要不要哭泣/你的家在哪里/我会带你带你回去”

  这个声音极其独特,在刚刚开放的八十年代,当人们还在听“钢铁有力量”的时候,她的歌甜美畅快,自有一股冲劲儿,像是小女孩儿的撒娇呐喊。

  有网友说:在异乡的小镇集市上,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嗓子瞬间击中幼小的心。

  那时,很多人都想问,这个录音机里甜甜的小姑娘到底是谁?

  张蔷1967年出生在北京一个音乐家庭,妈妈是中国电影乐团交响乐队的小提琴手,她从小就能接触到来自国外的流行音乐。

  虽然在古典和交响音乐的氛围中长大,但她更喜欢流行。她第一次在电台听到迈克尔·杰克逊的《Billie Jean》,被动感的节奏震到,赶忙脱掉了厚厚的衣服开始在家跳舞。

  1984年,她参加海淀区一个流行歌手大奖赛,在大家都准备美声、民族音乐的时候,她上去唱了一首美国乡村歌曲,面前的评委都愣住了。

  赛后她认识了郭传林(后黑豹乐队经纪人),他问张蔷,要不要一起去“走穴”?

  从北京去河南三门峡的火车上,她穿了一条黑丝袜,对面一个老大爷问她穿的是啥,“猛的一看,以为长了一腿的毛。”

  第一次登台,她有些害怕,等冲上去跟音乐融为一体了,她就放开了,中文加英文连唱了几首,台下年轻人很激动,表演结束后把她团团围住:

  “你会英语吗?”

  “我不会。”

  “那你怎么学的呀?”

  “汉语拼音。”

  Disco Disco Disco !

  1985年1月,张蔷发布了第一张专辑《东京之夜》,售价5元5角。结果,60万张刚一推出就很快脱销,最终卖到了250万张。

  她的专辑里大多是翻唱自欧美、港台的流行音乐,她不爱唱“黏黏糊糊”的歌,喜欢节奏感更强、快乐的迪斯科音乐。

  《一阵恼人的秋风》《月光disco》《害羞的女孩》……张蔷的嗓音自成一派,她唱火的音乐,歌词大都轻松直白,正戳中少男少女的心。

  不到两年的时间内,张蔷一口气出了将近20张专辑,平均不到两个月一张,盒带的发行量超过了2000万盒。

  歌手那英曾说,那是她当年接触过的第一个大陆迪斯科歌手。

  有歌迷记得,“当年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攒够了5块5就赶紧拿着钱上西单去买磁带。”那时,大街小巷的音像店里放的都是张蔷的歌。

  在那个月工资60块左右的年代,还有更多的人是从亲戚朋友家里的双卡录音机或者翻录磁带听到的。

  专辑封面,张蔷顶着爆炸头,穿着惹眼的衣服。她说,自己在杂志上看到明星芭芭拉·史翠珊的爆炸头特好看,便去美发店烫了一个。

  迪斯科、蛤蟆镜、喇叭裤、爆炸头,都是那个年代年轻人追捧的潮流。

  虽然张蔷的造型和唱法都很大胆,但她说,自己最享受在录音棚唱歌,在舞台上,她有点害羞,“唱好唱坏,受不受欢迎,你都会有一种压力”。

  最红的时候,她喜欢和猫在家里宅着,骑自行车路过音像店的时候,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知道自己火了。

  1986年,19岁的张蔷登上美国《时代周刊》,被评为“全球最受欢迎的女歌手”,在那张6个人的名单里,她和惠特尼·休斯顿、邓丽君列在一起。

  突然的离开

  1987年,正当红的张蔷急流勇退,远走澳洲游学,临行前发表了一张专辑《潇洒地走》,给人们留下很多神秘。

  那时,高强度的录制压力和不甚满意的质量让她产生了负面情绪。“我为什么离开国内出去留学?我也真的不想这么唱。”

  有歌迷现在都记得专辑里有一段留言:

  “亲爱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张蔷,近两年来承蒙各位厚爱,已经录制了十五集盒带。今天当我走进录音棚的时候,心里笼罩着淡淡的哀伤,因为这是我为朋友留下的最后一集盒带,当你们听到我的歌声时,我已经到了遥远的澳大利亚,开始了留学的新生活……”

  谈起这个,张蔷无奈地笑,“唉那不是我说的。我说太恶心了,不是我想说的话,结果他们就找报幕员,完了进棚把那个回响加大,尽量模仿我的声音说了这一段”。

  “那会我才那么小,哪懂这些”,她对磁带上印的“绝版”俩字很生气,“谁说绝版,我说我还要回来唱呢”。

  对早早成名的张蔷来说,不觉得成功来之不易、必须抱着不撒手,“所以我离开这个瞬间也快,我觉得挺容易的”。

  一年之后,张蔷从澳洲回国,结婚、生子。等她再回到歌坛的时候,音乐市场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商业包装,拍MV,港台歌手进入,原创歌曲兴起……“天下不是我的了,以前在流行音乐,我唱什么我说什么,大家都会知道。”过去一同唱歌的人都出国或者做生意,原本在她看来还是小孩子的歌手正活跃在舞台上。

  “我羡慕跟我同时期起来的,我羡慕这些北京女孩还在这舞台上。”她有过失落,但也迅速想开了。

  她听法国香颂、南美音乐等各地的音乐,“我觉得这不是我的场子,不是我的时间,就是让我消停一下,去学习一些东西,给以后的厚积薄发做了准备。”

  “别再问我什么是迪斯科”

  2013年,张蔷和新裤子乐队合作,推出专辑《别再问我什么是迪斯科》,复古动感的曲风加上张蔷独特的声音,歌词也带着80年代的符号:

  “我们的爱是少年维特的烦恼   

  我们的心是约翰克里斯多夫

  还有一首诗 一首朦胧的诗

  还有一首歌 一首迪斯科”

  对比过去《害羞的女孩》,她声音里的稚嫩感少了一些,带了一种更有劲儿的“电子感”,但还有种洒脱自由的力道。

  不少人喜欢其中的一首《手扶拖拉机斯基》:

  “凯宾斯基 柴可夫斯基

  卡车司机 出租司机 拖拉机司机

  伊万诺夫 巴普诺夫 巴巴诺夫

  他是懦夫 罗里罗索夫”

  尽管在她看来,这并不是80年代的迪斯科音乐,但是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说,这是摩登、复古,和一种新的时代想象。父母喜欢的迪斯科,原来也可以这么酷。

  她活跃在一些音乐节上,下面欢呼的还是年轻人,她觉得和当年一样热情。

  “美好的东西就是他们说什么来着?质量就是情怀,我特别同意这句话。”张蔷说。

  前几天的一场派对上,张蔷穿着一条缀满亮片和流苏的吊带短裙,还是戴着假发和大圆耳环出场:“Hi大家好,欢迎你们来到我的香草派对,我现在给大家演唱第一首歌儿,叫做《Disco Girl》!”

  下面的欢呼声连成一片,年轻人也头顶着彩色爆炸头,录着视频,快乐地跳着。有人评论说,希望我到这个年纪还能这样充满热情。

  和很多人的印象不同,张蔷的舞蹈其实不是劲歌热舞,她没有幅度很大的动作,就是跟着音乐随性地轻轻摇摆。

  “简单一点,比打玻尿酸年轻”

  有人问她,张蔷你怎么还是那么年轻,状态那么好哇!

  “我说我心灵纯洁!”她笑了起来,“你想那么多事儿,那么多心眼儿,你就容易老。简单一点儿,比打什么玻尿酸都年轻”。

  她对酷女孩的定义是,首先就是没那么多心机,拿事儿不当事儿,“穿条皮裤皮夹克那不是酷,我觉得酷是从心灵层面出发的”。

  小的时候,她穿着露背装出入大院儿,她在前面走,旁边的人就停下来盯着她,她觉得有点别扭,却也毫不在乎,“愣穿”,觉得这样特美。

  现在,她也偶尔在微博下看到一些争议,要是有人骂,她就删掉整条微博,她的总数常年保持在五十来条,“欣赏你的人看一看,不欣赏你的人看再多也没用”。

  她不纠结“过气”的问题:“我就做好我的音乐,你独树一帜,自然就会有人邀请你,欣赏你。”

  她的歌迷甚至有了10后。“我觉得我现在挺成功的。一般谁能想到这人不红的,30年后又来一波,一般人是不会这样,目前也没有这样的一个案例。”

  不过张蔷自己对成功的定义,是把家庭放在了更靠前的位置:“现在的定义是我的孩子,家人都健康,这就是成功。”

  她享受家庭生活,甚至曾设想过,如果有一天不唱歌了,就去开个饭店,“我就开一个小门脸,卖腊鱼炖猪蹄,每天我就做一顿,做一定的量,卖完就关门”,她说自己会做的很好吃。

  在她喜欢的歌《BYE BYE DISCO》里,最后一句唱着:

  She is different from all the people (她是如此与众不同)。

  2019年即将到来,张蔷又要忙着准备新的跨年party,当高挂的迪斯科球开始旋转,动感的声音响起时:

  她又将投入到热爱的迪斯科音乐中去。(完)


编辑:林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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