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会话题
“目前博士生无法按期毕业的人数比例高达65%,有的读博8年也毕不了业。”近日,全国人大代表、南京大学校长吕建点出了现行博士教育体系的问题——“开头松—中间松—毕业严”。他建议,中间也严起来。
实际上,关于博士培养“中间要严起来”的表述,早在30年前就已出现在了原国家教育委员会的文件中。当时用的词是“遴选分流”。在今年两会前夕教育部下发的通知里,也同样出现了这样一句话——“对不适合继续攻读学位的研究生要及早分流,加大分流力度。”
但是,提起分流,大多数老师和学生的反应是——“这是什么?”这项在有些学校实行多年的制度,对很多人来说还是一个陌生的概念。
“博士分流改为硕士,一般没有改成”
近几年,有关部门发布了《关于深化研究生教育改革的意见》《关于加强学位与研究生教育质量保证和监督体系建设的意见》等文件,指出要“畅通分流渠道”“加大对不合格学生淘汰力度”。
2017年,教育部和国务院学位委员会联合印发《学位与研究生教育发展“十三五”规划》,明确完善研究生培养分流退出制度。其中指出,要畅通博士研究生向硕士层次的分流渠道,加大分流退出力度。
也是在2017年,教育部公布博士研究生教育综合改革试点高校及其工作任务, 建立中期考核分流淘汰机制被列为其中一项“大胆探索、先行先试”的目标。
所谓分流,其实就是在研究生的培养过程中,对研究生进行考核、筛选、分流和淘汰。分流一般在博士的中期考核后进行。有学者指出,从实践来看,分流一般有三种结果:直接退出;向较高一级分流培养(比如硕转博);向较低一级分流培养(比如博转硕)。
吕建表示,南京大学博士培养模式中就明确要求,中间过程严格考核,每一次资格考试约有15%的人不能通过。
但实际情况是,在很多学校和科研院所,中期考核常有,而淘汰分流不常有。即使是老师有心,也未必能分流成功。中科院某研究所的一位院士坦言,有时在考核后,个别学生确实被认为不适合读博士,所里会希望学生改为硕士,但如果学生不愿意,也不会勉强。“基本都没改成,最后一般也都毕业了,我们还是要顾及学生的心理状态。”
无故仁慈,拖了学生,也拖了学校
全国政协委员、北京师范大学党委书记程建平说,在研究生培养阶段,学校一般也有一套管理制度,比如规定硕博连读的学生达不到规定要求,就转为硕士;在若干年内没有完成规定学业,就不能毕业,甚至做退学处理。“不过我们一般不说‘淘汰’,说‘不能正常毕业’。”
他认为,分流如果要真刀真枪实行,难度应该不小。“淘汰一个学生其实很‘费劲’,有些人会觉得,与其这么折腾,不如让学生过了算了。”程建平说,要把分流制推行下去,得有相关管理部门“撑腰”“支持你做”。其实,对于不想学、学不进的人,及早分流,也可以不用再继续浪费时间,并非坏事。
同济大学教育研究政策中心主任张端鸿表示,高校很少在实践中进行分流和淘汰,这还是跟学校严进宽出的培养惯性有关。“学生一般不会主动选择分流,淘汰也会让培养单位面临很大的压力。” 其实,如果学生不能及时完成开题报告,或者无法通过中期考核,就该分流或淘汰。只是在管理流程中,并没有明确导师、研究生教务秘书、研究生管理者、学生等多方主体有任何一方启动分流或淘汰的制度设计。这造成的结果是,“一旦研究生入学了,不能毕业是比较困难的”。
张端鸿认为,关键是要做好制度设计,每个学期都要有学生主动申请分流的通知和安排,要让学生充分了解这项制度,认识到分流是一种再选择,不丢脸。“无故仁慈,拖了学生,也拖了学校。”
对此,全国政协委员、广西大学校长赵跃宇表示,研究生培养有一定的标准,学生没有达到标准,就不该让其毕业。在研究生培养的全过程,都可以实行分流或者淘汰。“严把质量关,我觉得最关键的就是大学的校长要扛起责任,大学的教授要扛起责任。在学术面前,不要让非学术的因素去干扰它,比如说情感和面子。”
不该无故仁慈,但也需要有人性化设计。
全国人大代表、西安交通大学校长王树国就坦言,他并不赞成设置所谓的分流或者淘汰比例。“比例是死的,但人是活的。教育要以人为本,即使是要让博士转为硕士,也要充分沟通。这个评价一定要客观科学,不能太武断。”王树国强调,大学的目的是培养学生成才,要让学生感觉到老师的决定对他们有利,最好能心甘情愿地去接受。“我坚决反对一刀切的机制,实行分流不是为了完成任务。”(科技日报北京3月11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