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7月初,美国赶在法国参议院通过“数字税法”草案之前对法国发起“301调查”,引起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根据安排,针对法国“数字税法”进行的“301调查”听证会将在8月19日进行,此后的调查将持续一年左右。
法国“数字税法”引连锁反应
7月11日,法国参议院通过了“数字税法”草案,标志着法国“数字税法”正式通过。此法案拟对科技巨头征收3%的数字服务税。由于法案所针对的数字企业的门槛较高,针对的是全球收入在7.5亿欧元以上和在法国年收入超过2500万欧元的公司,美国的一些专门从事数字服务的大公司,如苹果、脸书和亚马逊等,都将明显受到影响。
受法国在此方面“先行立法”的影响,英国等国也表态将进行国家立法。除法国外,英国、意大利、奥地利、新西兰等国也在考虑征收数字服务税,欧盟也在就此进行论证。据英国《金融时报》网站报道,英国公布了一项从2020年4月起开征数字服务税的立法草案。
而一旦欧洲更多国家步法国立法之“后尘”,对于美国高科技公司来说,将面临巨大压力。
正因为如此,在法国此法案正式通过之前,美国就已经“未雨绸缪”,准备采取相应的法律行动了。7月10日,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宣布,特朗普总统当天下令,根据美国《1974年贸易改革法》第301条款,将对法国数字服务税发起调查。
“美国优先”原则挑战国际法
美国贸易代表特莱希泽认为,由于法国的此项税种存在三个问题:具有歧视性,主要针对美国科技公司；具有溯及力,将回溯到2019年1月1日开始使用；不合理性,法国即将开征的税收“涵盖的服务都是美国公司在全球处于领先地位的服务”,“法国的此税种不公平地针对美国科技公司”。在美国看来,为了纠正此种不公平贸易行为,启动“301调查”有其必要性和合理性。
根据安排,针对法国数字服务进行的“301调查”听证会将在8月19日进行,为期一天。根据既往实践,此后的调查还将持续一年左右的时间。调查结束之后,美国将根据调查结果,确定是否采取具体的贸易报复措施。
从此角度来看,尽管是否针对法国采取相应贸易报复措施还具有一定的不确定性,但由于这是美国第一次针对同属于其阵营的盟友采取“301调查”程序,其实际上意味着,对于特朗普而言,“美国第一”已经超越了“敌我”阵营。美国既会与中国打贸易战,也会与墨西哥、印度打贸易战,还会与欧盟、法国等打贸易战。为了美国利益,特朗普总统已经在全球开打贸易战。
在过去的一年中,由特朗普所主导的美国,给国际关系和国际法所带来的挑战和紊乱,不仅体现在WTO争端解决机制的近乎瘫痪,也体现在美国一再退出多个国际组织和国际条约上,同时,还体现在美国动辄给其他国家施加压力以求满足其自我要求方面。
美国以其一己之力,既挑战了若干双边关系,也挑战了若干多边关系,从而使得相应的多边关系和双边关系陷入高度的不稳定状态。特朗普主导下的美国的所作所为,不仅改变了美国过去重视价值观外交的传统,也改变了其重视秩序稳定的传统。
各国应协力应对“美国威胁”
美国之所以能够以其单边行动的实践给国际关系和国际法带来挑战与威胁,最主要的原因在于,美国把管辖权的自我利益扩张功能发挥到了一个极致,从而严重地影响甚至威胁到了他国管辖权的确立与行使。
在实践中,美国为了保护和扩展自身利益,会基于相关行为的“效果”等基点而确立其对于相关行为的管辖权。美国此种管辖的基点,主要考虑的是相关行为所及于本国的“效果”等。而对于“效果”等的认知与判断,国家拥有非常大的裁量权,从而导致相应管辖权具有非常大的弹性。在很大程度上,此种管辖,比普遍管辖的范围更广,内容也更丰富。
在国际法和国内法中,管辖权既涉及到一国主权权威和主权形象,也涉及到其在国内和国际关系中的功能。主权象征功能是管辖权的最重要的功能,是其他功能的前提和基础。国家在追求全球法治和保护自身扩张性利益的过程中如果过于激进,恣意针对他国行使自身管辖权,势必会对管辖权的主权象征功能带来侵蚀,严重损害国家主权平等原则等国际法基本原则,危及国家间正常关系。为了维护主权,在管辖权不同功能之间维持适当平衡,国家有权借助于管辖权来对另一国进行合法反制或报复。
对于遭受到美国贸易报复的所有国家而言,每个国家都应认识到,一方面,美国此种扩张性管辖权的行使,完全是为了其一己私利,具有明显的攻击性和不合理性；另一方面,各国尤其应该认识到,从管辖权功能的角度出发,为了保护各自主权和主权尊严,每个深受其害的国家,都有权同样借助于管辖权来对美国进行对等的贸易报复与反制。各国报复与反制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维护自身主权,实现管辖权功能的动态平衡。惟有管辖权功能在国际关系中能够动态平衡地行使,国际关系才会维持相对稳定,国际法才能有效地发挥作用。
从这个意义上,各国似乎有必要联合起来,达成共识,通过对管辖权的功能进行重构的方式,来协力应对美国所带来的挑战和威胁。
(作者系浙江工商大学法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