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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版插图：王伟宾
□翟传海
接战春来苦，孤城日渐危。合围侔日晕，分守若鱼丽。屡厌黄尘起，时将白羽挥。裹疮犹出阵，饮血更登陴。忠信应难敌，坚贞谅不移。无人报天子，心计欲何施。
——（唐）张巡《守睢阳作》
一
公元757年年底，睢阳(今商丘)城军民已苦撑10余月。他们在张巡的指挥下，与攻城叛军进行了大小四百余战，以不足万人之众杀伤叛军二十余万。但终因四顾无援，日渐艰危，他们逮雀掘鼠，“人知必死，莫有叛者”。
张巡，唐景龙二年（708年）生于邓州。年幼聪明，才智过人的他，每写文章，提笔落纸即成；壮年后，博览群书，知晓阵法。开元末中进士，曾任真源县(今鹿邑)等地县令，任内治绩优良，百姓安居乐业。
天宝十四年，那个比杨玉环大16岁、且管她叫干娘的安禄山叛乱了。叛军所到之处，守将或不战而逃或望风而降。叛军进攻雍丘时，真源县令张巡却招募千人，先行占领雍丘奋起抗叛。
张巡身先士卒，戴甲而食，裹伤复战，率领将士屡屡打退叛军进攻，使叛军不得不暂时退兵。过了两月，叛军再次来攻。此时长安已失守，玄宗逃往四川，雍丘军心动摇。城里几名很有声望的大将一起找张巡劝降，张巡佯作答应。第二天，他召集大家开会，堂上设天子画像，引这几将于前，责以大义，当场斩首。自此，军心大振，誓言守城。
坚守雍丘一年多，张巡接到睢阳太守紧急文书，说叛军来攻睢阳，请他赶快援救。张巡赶到睢阳，与太守合兵一处不过6000余人。然而，张巡却以弱兵数千，拒十三万叛军。唐肃宗李亨闻知后，诏拜张巡为御史中丞、节度副使。
张巡官衔虽有了，但人马仍是原来的人马。随着时间的推移，城外叛军越聚越多，城里的守军越打越少。剩下1600多人时，城中断了粮食，士兵一个接一个饿倒，连树皮和纸张都吃。危难之际，张巡派人向节度使贺兰进明告急，请求援兵。但贺兰进明惧怕叛军，又忌恨张巡声威，竟袖手旁观不予相助。
“睢阳，江淮保障也，若弃之，贼乘胜鼓而南，江淮必亡。”张巡借不到兵，只得继续坚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直到最后全城只剩400余人，叛军用云梯攻城时，城头上的守军饿得连拉弓箭的力气都没有了……
睢阳城陷后，张巡被俘。叛军首领尹子琦问张巡：“听说你督战时大声呼喊，眼眶破裂、血流满面、牙都咬碎了，何至如此呢?”张巡答：“我要用正气消灭逆贼，只是力不从心而已。”
尹子琦大怒，用刀撬开张巡的嘴，发现他满嘴只剩三四颗牙齿了。尹子琦佩服他的气节，胁迫其投降，但张巡宁死不屈。于是，张巡被杀，年仅49岁。
二
睢阳守卫战失败了，但这一战守护了江淮半壁江山十月之久，牵制了数十万叛军。也为唐军反攻、收复失地创造了条件，最终实现了张巡“以寡击众，以弱制强……保江淮以待陛下之师”的悲壮。因而，才有了杜甫及万千民众从“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到“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唐军收复睢阳后因找不到张巡的尸骨，将其“招魂而葬”于睢阳。唐肃宗下诏褒赠其为扬州大都督，诏封邓国公。
张巡的壮举，一千多年来一直被后人传颂，江淮、台湾地区以及东南亚等地的人们称他为“张王爷”，像敬神一样敬奉着。
三
张巡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写下了一曲悲壮之歌。
在雍丘时，叛军不断攻城，城内没有了箭镞。张巡便令士兵扎上千草人，在深夜裹以黑衣，用绳子从城头吊下。叛军见了就铺天盖地向草人射击，直到天亮才发现是些草人。待守军拉回草人，数万支箭唾手而得。
有一天晚上，张巡选了五百死士，仍用绳子吊下城。叛军以为又是草人骗箭，笑而不理。死士们趁敌不备，直袭敌营。叛军来不及组织抵抗，四下逃窜，一退十几里……
守睢阳时，叛军在城外收麦以充军粮。张巡擂鼓结集士兵，做出战的样子。叛军见状，立刻停止收麦待战。张巡却止住擂鼓，让军士做休息的样子。待叛军放松了警惕，张巡才抓住时机大开城门突然冲出，直捣叛军大营，斩将拔旗。
张巡想在尹子琦出阵指挥时射杀他，但尹子琦平时上阵，总让几个人和他打扮成一样，无法分辨。为此，在两军对阵时，张巡让士兵向敌阵射击用野蒿削成的箭支。叛军士兵拾到此箭，以为城里的箭用光，急上前报告尹子琦。待尹子琦把蒿箭刚拿到手，城头上的张巡立即吩咐身边的神射手快箭直射。一箭过去，正中尹子琦左眼，使其当即跌下马去。张巡趁机下令出城冲杀，再一次打了个大胜仗。
一天夜晚，张巡叫士兵擂起战鼓。城外叛军听到鼓声，连忙摆开阵势，准备迎战。等到天亮，却还是没见守军出来。尹子琦派人登上土山向城内眺望，只见城里静悄悄，没什么动静，就命令士兵卸下盔甲休息。叛军紧张了一宿，都倒头睡去。就在这时，张巡带领骑兵同时从各个城门杀出，分路猛冲敌营。叛军没有防备，顿时大乱，又被守军杀了5000多人……
历史如烟。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如今，坐落于商丘古城南门外的张巡祠，是当地为纪念张巡，专门在其墓地修建的陵园；邓州市花洲书院的“唐忠臣封邓国公张巡故里”碑，距今已有400多年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