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日报记者 孟向东 周青莎
“别离才仅三天,好像已经三月了……我不愿写出这种情思,生怕引动你的更加浓厚的惦念之情,然而事实如此,叫我有什么法子呢?……一个人的影子,自早至晚怎么样也排遣不开!”
“数日以来,月色如画,惟少一月下谈心的你,可谓辜负良夜太甚!”
……
细腻、深情,还有点害羞和小纠结。你以为,这是某位文艺青年写给爱人的情书?其实,这是1941年,抗日名将彭雪枫新婚三天与妻子林颖分别后,写的第一封信。
婚后三年,他们朝夕相处的时间还不到半年,两人只能通过书信了解彼此的情况,传递感情。87封家书,见证了这对恋人烽火中的伟大爱情,成为彭雪枫纪念馆珍藏的一份红色宝藏。
在纪念馆里,讲解员李诗冉向记者讲述了这位英雄可歌可泣的一生。
彭雪枫纪念馆讲解员(右)在向记者讲述彭雪枫的英雄事迹。秦地张洋摄
彭雪枫1907年出生于河南省镇平县,192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参加革命20年,他出生入死,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1988年,中央军委确定彭雪枫为33名军事家之一。
在娄山关战役中,彭雪枫率领红十三团担任主攻任务,取得了长征以来第一个重大胜利。于是,有了毛泽东的著名诗篇《忆秦娥·娄山关》和广为传颂的名句:“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彭雪枫不仅被誉为战神,还是一名文武兼备的儒将,他创办的骑兵团、《拂晓报》和拂晓剧团,被称为彭雪枫的建军“三宝”。然而,打开家书,我们却认识了不一样的彭雪枫。
“忽然忆起李白的两句诗,‘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何日才能相会呢?”
“祝你平安愉快,紧紧地握手!”家书中,“紧紧地握手”多次出现,如今读来令人忍俊不禁,在那个年代,这应该是最热烈的告白了,是不是相当于现在微信聊天的“比心”呢?
钢铁男儿也有柔骨情长,英雄也害怕失去。林颖怀孕时,恰逢战事紧张,彭雪枫一边与敌人战斗周旋,一边为妻儿的平安担忧。来看这封1942年冬,部队落脚在荒村时写的信:
“在异常紧张的时日中,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以至焦愁着你以及那尚未出世的或者业已出世的孩子!……十几天以来,我们过的是昼伏夜出生活……爬山涉水,淮河已经来往渡了三次……到处都是敌寇的烽烟……”
纵然对亲人有着深深的牵挂与不舍,作为一名军人,一旦走上战场,彭雪枫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一次胜仗后,他在信中写道:
“当我们看突击道路侦察地形的时候,仅仅距离敌人六十米远,一颗子弹打中了我们所藉以隐蔽的碉楼的枪眼旁边……不要紧的啊,枪林弹雨是军人们的家常便饭,习以为常。”
有时,他很幽默:
“此刻已入夜到10时10分了,提笔给你写信,众位蚊子奏着美妙的歌声,枳子花香,沁入心脾,另是一番风味!”
有时,他还会跟妻子耍耍小脾气:
“最急人的是久不接你来信,最恼人的是看不见你的长信!”
彭雪枫家书片断。
87封信,长则千言,短则数十字,字字句句饱含深情。今日读来,依然动人心扉。
革命时代的爱情,早已超越一人一家。彭雪枫送给妻子的第一个生日礼物是一本书,扉页上工整地写着:“我们忠诚坦白之对于爱,一如我们忠诚坦白之对于党。”
在信中,彭雪枫向妻子憧憬过十年后的生活。然而,最后一次见面30多天后,他却倒在了胜利的拂晓。1944年9月11日,在指挥夏邑县八里庄战斗中,彭雪枫不幸身中流弹牺牲,年仅37岁。
如今,战争硝烟散尽,英雄早已长眠。然而,那份赤子之心却依然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