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弹指一挥间,淡去了青春岁月,淡去了多少往事,唯独那泓甘甜的压井水,如一壶老酒愈久愈香,沉淀了我童年的梦。
十一岁那年,我考上了几个村合办的联中,距离我家三里多路,每天步行往返四趟。
通常到家就吃饭,吃过饭抓紧往学校赶,尤其同学一喊,用窝窝头夹上一根腌渍的豆角,一溜小跑赶到学校。跑得大汗淋漓,渴得嗓子冒烟,赶紧去学校后边的村庄找水喝。
弄开布条拴着的篱笆,打开土胚房门,从门后的水缸里舀来半瓢引水,左手向压水井口倒引水,右手快速上抬下压手柄。一阵猛操作后,一泓清水缓缓流出。赶紧换成左手压手柄,右手接上满满一瓢水。用手背抹去额头、脸颊上的汗水,仰起脖子,一气灌下去,拔凉拔凉,神清气爽,倦意烟消云散,用舌头轻添嘴唇,甘甜回味无穷。
课间十五分钟最有趣的事儿,莫过去学校后的几户人家抢水喝。下课铃声一响,纷纷冲出教室,黑压压的人群向学校后面飞去。压水井口头碰头,不知谁爱恶搞,用力一压,水奔流而出,冲了脸,浇了头,叫喊声,欢笑声,嘁嘁喳喳,汇成童年动听的乐章。
不知是不是压水井的主人有点烦,干脆把压水井手柄藏了起来,大家诅咒着失望地去另一家寻水喝。也有不甘心的,拿出“挖地三尺”的勇气,从窗台上的青砖下找到钥匙,大屋小屋搜个遍,终于把手柄找出来。如是再三,这家主人也就默许了:让孩子们喝个水,也是行善事啊。
三年初中时光很快结束了,我也由乡村考到县城上高中,后来高校毕业后,分配河南工作。时光荏苒,岁月匆匆,往事淡入风,那一泓井水却永留在我心中,也追逐着从这里走出莘莘学子的梦。
教师节前夕,应同学之邀,探访青春记忆。母校早已撤并入乡中学,物非人非,往昔难觅,泥泞小路、石板桥、白杨树、篱笆院……消失在记忆长河。
那泓甘甜的压井水,还在汩汩流淌吗?那几户篱笆,素未谋面的善良村民们,你们还好吗?(王为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