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焜(中)在节目中介绍甲骨文。受访者供图
□河南日报社全媒体记者 李向华
李宗焜,1960年8月生于台湾,台湾大学学士、硕士,北京大学文学博士。曾任台湾“中研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历史文物陈列馆主任(2013—2017),台湾大学历史系、中文系兼任教授(2013—2017),现为北京大学人文讲席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领域为甲骨学、古文字学、古文献学。编著有《甲骨文字编》《唐写本〈说文解字〉辑存》《景印解说高邮王氏父子手稿》等。
记者:您是如何通过甲骨文的研究来认识中华文明的五个突出特性?
李宗焜:甲骨文与两周古文字、小篆、隶楷一直到今天的汉字系统均具有源流关系,突出体现了它的“连续性”。甲骨文是中华民族原创的文字系统,它展示了先民记录生产生活的方式,是劳动人民的伟大创造,具有典型的“创新性”。甲骨文的大量构形反映在后世各个地域的书写系统中,并最终为统一的汉字系统所继承,体现了中华文明“统一性”的趋向。甲骨文是研究中华文明包容特性早期形态的重要资料,其内容涉及商王朝与各地方国的物质交流与文化互动,展示了早期中华文明的“包容性”。作为成熟的文字系统,甲骨文本身即代表着中华先民诉诸文明而非野蛮的价值取向,其众多内容表明,商王朝掌握多种和平手段来解决生产生活中的困难,亦能在面临挑战时运用武装能力重塑和平,对“和平”的辩证、成熟的认知凸显了其“和平性”。
记者:您此前在台湾从事甲骨文研究,现在又回到北京大学继续开展甲骨文研究,您认为不同地区的研究有何异同?
李宗焜:现在甲骨学者做得最多的是缀合,这个工作海峡两岸的学者都在做,包括甲骨的数字化和资料库,都取得了很好的成绩。在甲骨的资料库方面,安阳师范学院的“殷契文渊”就做得相当不错。
科技进步为我们的学习研究带来了极大便利,但是不管科技多么进步,原始的材料和基础的研究绝对不能忽略,甲骨实物是不可取代的“至尊”。我在台湾针对历史博物馆所收藏的甲骨做了充分整理,取得了完整的成果。现在整理北京大学收藏的甲骨,可惜的是甲骨实物很难接触到。文物保护一定要做也必须做好,但甲骨毕竟还是学术史料,保护和研究应取得平衡。
甲骨文出土于河南,河南是汉字的故乡,完全有条件成为汉字的代言者,希望河南能够在甲骨以及汉字文化建设和推广方面作出更多贡献。
记者:甲骨文如今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除了相关的书籍越来越多,也有人从甲骨文书法的角度研习甲骨文,对此,您有什么建议?
李宗焜:甲骨文毕竟是一门专业学科,甲骨文文化的推广,大众甲骨读物的出版,最重要的是信息准确,必须避免看图编故事或是凭空乱解释的内容。所谓“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如何兼顾专业与趣味,需要足够慎重和负责;此外,从艺术上来说,甲骨文是我们可借鉴的重要对象,虽然甲骨文绝大多数是刀刻,但仍有少量用早期“毛笔”书写,这可以说是中国最早的书法。不论是书法或篆刻,最重要的还是要保证文字正确,在此前提下,甲骨文的书法风格应跟其他书法一样,有各种书体风格,避免千篇一律。
记者:您认为我们应该如何做好甲骨文的国际传播?
李宗焜:甲骨文在中华文明中,主要体现在历史和文字两方面,甲骨文文化的国际传播,也可以从这两方面考虑。从历史的角度,甲骨文是商王朝历史的真实记录,我们可以选择一些比较有代表性的内容进行国际传播,让世界了解中华文明3000年前可信历史的丰富内容;从文字的角度,可以精心选一些比较有代表性的甲骨文字进行多种形式的国际推介,从全人类的认知习惯出发,通过甲骨文让中国文字、中国文化在国际上产生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