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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坏队第四大队一名队员的资料
河南省档案馆现存的部分有关破坏队的资料，中为阵亡官兵资料
□大河报记者孟冉文李康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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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１９３８年９月至１９４５年７月，最多时拥有２０００多人的铁道破坏队，共炸毁日军机车１６９０余辆，铁路钢桥１１０多座，钢轨３３０多华里，毙伤日军１３０００余人，有效配合了中国正面战场上的抗日斗争。在这８年内，共有２００多名队员牺牲，因战伤而早逝的则无从统计……”这段档案，是对“铁道破坏队”八年抗战经历的充分肯定和褒扬。
１９４５年，抗战胜利了，完成历史使命的“铁道破坏队”多次受到八路军方面的赞赏，毛泽东、周恩来、董必武等都接见过破坏队队员；在国民党方面，蒋介石曾对这支抗日游击队伍４次传令嘉奖，受部、战区、军、师首长嘉勉１９７次，获奖章２２８枚。
英勇的“铁道破坏队”，在接下来的解放战争中，又有着怎样的表现？
以身殉国档案记录英雄最后时刻
八年抗战，作为工人阶级的一部分，“铁道破坏队”队员尽到了最大努力，取得了对敌斗争的最后胜利，同时，这支队伍也付出了惨重代价。
采访中，记者看到一份《平汉铁道破坏队抗战牺牲烈士统计表》，此表显示，包括指挥部、第一大队至第五大队在内的破坏队组织中，八年间总共牺牲２２２人。
记者发现，大多数有名有姓的破坏队队员并未留下他们英勇抗敌的战斗细节，但记者翻阅档案，还是找到了追记一些队员牺牲时情形的档案——
１９３９年１月２０日，破坏队二大队四中队队长、共产党员陈丙离在平汉铁路浚县段的高村车站埋设地雷，炸毁一列日军军官专车，毙伤敌人６０多人。敌人拉网搜捕，陈丙离奋勇反击掩护其他战友撤离，后子弹用尽，壮烈牺牲。
１９３９年２月，一大队副大队长、共产党员黄敬谦带领破坏队在信阳一个叫螺丝冲的地方与扫荡日寇展开斗争，他们与敌人周旋两昼夜，击毙日军２０多人。战斗中，黄敬谦冲锋在前，中弹牺牲。
１９３９年１０月，二大队分队长陈林生、班长陈广恩等１０人在平汉铁路汤阴至宝莲寺间埋雷时，被日军武装巡逻队发现。队员们引爆雷箱，与１０多个敌人同归于尽。
１９４０年８月１９日，二大队分队长、共产党员张勇斋本已被批准回家结婚，但他杀敌心切，在婚前一天赶赴焦作境内侦察敌情，准备炸掉当地水厂的水塔，切断敌人供水线，不幸被捕。他受尽敌人严刑拷打，坚决不吐露破坏队实情，并大骂日本侵略军必败，惨被日军军犬活活咬死，年仅２４岁。
１９４４年１月３日，破坏队指挥部政训员王祖信秘密潜入修武县城侦察，因汉奸告密被捕。２９岁的王祖信坚贞不屈。３天后，王被日寇斩首，头颅悬挂在修武城门示众。临刑前，王祖信傲然挺立，高呼“平汉铁路工人万岁”、“铁道破坏队胜利万岁”。
破坏队队员类似这样的牺牲还有很多，他们常常是粉身碎骨，尸骸无存，有的甚至连姓名都无从知晓。
“破坏队包括共产党员、工人及其子弟、农民和知识分子总计牺牲２００多人，是二七大罢工牺牲人数的四倍。”档案如是记载，“他们都是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同二七先烈一样，生的伟大，死的光荣，永垂青史……”
迎接解放秘密接受“保产护路”任务
１９４５年１１月１日，抗战结束后的平汉铁路全线顺利通车。一部分“铁道破坏队”队员重新回到铁路工作，但他们还没享受几天安稳生活，１９４６年６月，国民党军队便对解放区发动全面战争，一些原破坏队队员加入解放军阵营，并接受了新的任务。
原破坏队一大队副大队长王既清是位典型代表。解放战争中，他找到中共中原局有关领导，以江岸机务段职员的身份掩护中共地下党员，并与原破坏队副指挥官刘松山等人，首次接受了中共交办的保护平汉铁路财产和线路安全任务。
１９４８年１０月２２日，郑州解放。当年年底，中共郑州铁路局指示原破坏队分队长李国辉以做生意为名建立地下交通队，配合解放军作战。１９４９年１月，白崇禧打算守住武汉，在市郊增加驻军，原破坏队负责人萧汉庭以“工人家中不得住兵，否则贻误铁路军运”为由，迫使白崇禧下令两天后全部撤军，为开展保产护路提供了方便。
当年２月，萧汉庭以工会名义收集并保存了平汉铁路所有档案和财产，并将汽油提供给解放军使用；３月中旬，解放军向驻马店一带铁路车站进击，刘松山等人则在信阳秘密推动保产护路工作。
随后，刘松山主持成立“保产护路委员会工人纠察队”，召集以原破坏队参战人员为主的铁路职工４０００余人，在汉口召开大会，宣传“必须组织起来防止敌人破坏，衷心欢迎人民解放军，拥护中国共产党”的道理。
工人纠察队成立后，萧汉庭等人常视察平汉铁路各个站点，通知工人保护好财产，以便将来完好地交还人民。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从１９４８年３月至１９４９年５月，中共中原局和铁路局领导铁路工人，通过多种组织将平汉线的“保产护路”任务由武汉延伸到了驻马店、信阳一带，形成了类似“二七”大革命的战斗形势。
豫南行动护路表现受到解放军表扬
１９４７年３月，平汉铁路驻马店站迎来一个神秘人物。他就是王既清，给铁路工友们带来了“不搞城市武装起义，维持通车，保护地下共产党，迎接全国解放”的指示。
两年后的１９４９年３月，刘松山又来到驻马店，他召集铁路职工发表演讲，说“我们要坚决保护铁路财产。平汉铁路破坏队在抗日战争中做出了可歌可泣的业绩，在解放战争中更要做出大贡献，才不辜负‘二七’革命光荣传统”。
记者查阅档案发现，当年３月２０日驻马店市解放时，通过事前密议，“参战工人负起责任，使电信和行车设备没有受损；李云嵩、张吉甫等８名工人将客货票款如数交给随同解放军前来的驻马店市领导。当天下午，平汉铁路军代表召集全体职工大会，对原破坏队队员的出色表现，进行了表扬……”同样，在平汉铁路信阳站，刘松山也号召铁路职工“保护铁路机器财产，不许任何人搬走和破坏”。原破坏队队员、信阳车站电务段报务员胡忠心接受中共地下党员靳彦俊领导，经常向中共拍发截获的密电，利用电台收听延安广播指示。
１９４９年４月１日，信阳解放。当天，信阳站铁路工人除不能离开岗位者，其余均投入平汉线桥梁、隧道的抢修任务中；１０日，中共信阳军代表刘克天来到信阳站，档案记载，“刘克天查看并接收了车站财产，对护路工人何存汉、叶尚文、王勤生授予一等功……”
顺利交接护路职工重回本职岗位
事实上，在解放战争期间，为完成保产护路任务，１９４８年年底，刘松山、萧汉庭等人成立了一个名为“保产护路委员会”的秘密组织，该组织的秘书是中共地下党员田省吾，主要负责情报工作。１９４９年８月１日，平汉铁路由解放军接管，顺利通车，“保产护路委员会”也完成了历史使命。在热烈欢迎解放军的鼓乐声中，平汉铁路正式办理了交接手续。
档案记载，平汉铁路的交接事宜得到了圆满解决。首先，“保产护路委员会工人纠察队”使用的枪支，经原破坏队政工干事胡宗润登记造册，一支不少地交到了中共中原局社会部主任、武汉市公安总局局长李冷指定的仓库保存；其次，平汉铁路和平汉铁路局的所有档案保护完整，经胡宗润列册，由人民政府管理；第三，由于原破坏队的精心看管，国民党武汉警备司令部遗留在货场的６０吨木料完好无损，最终经中国地下党员转交给了武汉市军管会接收；第四，武汉解放后，所有参加保产护路的平汉铁路职工迅速回到了原单位上岗。
据了解，武汉解放后，时任人民解放军平津前线政治委员的罗荣桓亲临平汉铁路工会，赞扬了以原破坏队队员为主的平汉铁路工人的出色表现，特别对工人出身的萧汉庭给予了高度评价。
“平汉铁路中层以上领导，都接受党的领导，保证了铁路的正常运转和秩序恢复。”档案记载显示，“由二七大罢工，到支援北伐战争，到抗战八年胜利，再到解放战争期间史无前例的‘保产护路运动’，一方面说明平汉铁路工人对革命竭尽忠诚，另一方面体现了中国共产党有着崇高的声望和强大凝聚力……”
值得一提的是，李铁城掌握的资料显示，原破坏队的保产护路运动在郑州也产生了积极影响。１９４７年６月至７月间，安阳、新乡两城市已被解放军包围，在郑州的原破坏队第四大队队员罢工７天，扣留了１０辆国民党军列，对安阳、新乡的解放起到了促进作用。
历史评价一支值得颂扬的革命力量
“它是在中国共产党的倡议、支持下组建起来的一支抗日武装，培养了一大批中共骨干，无论在什么形势下，他们都坚持了党的抗日救国方针，直到日寇投降。”谈起“铁道破坏队”，李铁城如是评说。
李铁城的评说是有根据的。档案还这样记载：“这支抗日武装与八路军、新四军配合作战，暗中救助共产党人和革命队伍。从没有向八路军、新四军打过一枪一弹。解放战争中，他们在中共地下党的领导下，毫不犹豫地完成了党交付的‘保产护路’任务，是一支值得颂扬的革命力量……”
记者查阅档案发现了这样一段话：铁道破坏队充分体现了中国工人阶级强烈的民族意识和爱国责任感，他们由铁路职工成长为抗日战士，最后又恢复铁路职工本职，始终保持了工人阶级本色，他们不同于一般的爱国武装。
采访中，李铁城向记者展示了新中国成立后出版的有关“铁道破坏队”的书籍，其中１９５４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再版的《平汉路工人破坏大队》一书最为典型。
该书作者是时任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的柯仲平。上世纪２０年代，柯仲平曾任上海工人纠察队总部秘书兼上海工会联合会纠察队秘书，后为中共中央《红旗日报》采访员，中央宣传部文化训练班班长。这本书的内容是柯仲平１９３８年在延安时的习作，是极富中国民族特色的歌颂工农斗争生活的长篇叙事诗，最先由重庆读书生活出版社印成单行本。在再版序言中，他说：“我把‘破坏队’的人与事，当做中国工人阶级在反动势力下英勇斗争的‘人与事’来写……我希望铁路工人同志们能批准我这个愿望。”尽管这首叙事长诗没有写完，但诗中描述的“铁道破坏队”队员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与敌人巧妙周旋，最终打败日本侵略者的战斗场面，让读者如临其境。
采访结束时，记者看到两首于１９３９年年初在河南太行山的汤阴和大别山的信阳写成的歌曲，一首是《平汉铁路工人破坏队之歌》，一首叫《铁道破坏队歌》——“强敌压境／奸掠杀烧／怒火万丈高／抗日救亡／热血沸腾／壮志凌云霄……”“为了民族解放幸福独立和自由／大别山上打游击／不分老和幼／不把倭奴赶出中国／我们誓不休……”
这两首歌词完完整整保存在李铁城的研究资料里。老人说，他时常翻阅，为的是纪念父亲和父亲参加的那场波澜壮阔的民族抗日救亡战争。
原载《大河报》2008年7月18日A1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