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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婵
又到母亲节，近期“男子活埋母亲”的新闻却令人心寒。
陕西省榆林市靖边县，58岁的亲生儿子将79岁的患病老母活埋进墓坑内，幸而墓坑未被踩实，数天后老人被救出。犯罪嫌疑人马某因涉嫌故意杀人罪已被依法刑事拘留，最揪心的是，被活埋的老人家还在担心埋她的儿子，不希望他被判重刑。
触目惊心的案件背后，是一个怎样的家庭？从媒体报道中，可以拼凑出若干图景，比如马某自幼丧父，母亲改嫁后把他交给叔父，随后30多年没见面，去年下半年因种种原因，俩人再次共同生活，没多久老人在家中摔伤，此后就再不能下床。
母子感情稀薄？久病床前无孝子？家庭困难无以为继？无论何种理由，都不能成为亲儿弑母的借口。马某如此残忍行径，践踏的不仅是人性底线，也是情感基座；杀戮的不仅是亲生母亲，还有生命源头。对其依法判处是维系社会秩序、呵护亲情关系的应有之义。
对城里人来说，这起案件就像是一桩发生在边远地区的“奇闻异事”，但对农村人来说，这不仅是十足的人伦惨剧，也会引发他们对自身养老问题的担心，对未来的生活透露出忧虑和迷茫。
像马某这样丧心病狂的人，因为过于恶毒而被推至台前，更常见却未被关注的版本可能是，有的人强忍住对母亲“臭烘烘”带来的厌恶，每天只提供基本的食物和水，让她在床上也活不了多久。或者以外出打工为借口一走了之，那些没有痛下杀手而只是抛弃父母的子女，其实离极端恶行只差了一个狠心。有的老人某种程度上已经被“活埋”，不过身体上还没堆上土而已。
想起在一个村采访脱贫攻坚时，曾遇见一个老太太，她说：我也想当贫困户！旁边工作人员连忙解释道：她几个儿子都在山西当大老板，过年开路虎回家，家底殷实，不合标准。问那老太：你条件这么好，为啥想当贫困户？老人家悻悻然：他们贫困户，总是有帮扶人来看望、谈心，嘘寒问暖，热闹得很，我天天一个人在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由此可见，随着国家各项帮扶、托底政策的大力实施，农村老人最需要的不是物质丰盈，而是陪伴常在，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一个会心的微笑、一次随意的闲谈、一把随手的搀扶，可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作家莫言曾把母亲接到城里同住，一段时间后，老人家只觉“终日似囚笼一般”，非要回老屋不可。无奈之中莫言写下《老母亲》一文，竟对生命感到悲凉：“生存延续的意义是什么，生养我而我不能反哺，是独我之悲哀还是生命注定孤独”？
我们熟悉的母亲节总是温情万分，有鲜花、有礼物、有欢笑，此时谈起那些留守农村的“老母亲”，似乎遥远且略显沉重。但当耳边再次响起“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当你老了，走不动了，炉火旁打盹”的旋律，我总能想起她们脸上的皱纹、眼里的风霜。
希望天下子女不要被生活磨掉良善，希望社会养老保障能再健全一些，让老人们都有所养、有所医、有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