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面环水的南村乡(无人机照片)。 本报记者宋朝摄
□本报记者宋朝刘景华实习生康梓涵
怀里来?
“不好理解吧!我刚到南村的时候,听到这句话也吓一跳,单从字面看,如果这句话针对的对象是同龄异性,貌似很不礼貌、很不正经!”何蔚,一个干脆利索的女子,调任渑池县南村乡党委书记一年多,“其实,啥也没有,南村人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到我跟前来!”
也凑巧!
黄河流出三门峡境内,被小浪底水库大坝堵上了;小浪底水库水位上升后,南村乡政府所在地的青山村、北仁村、柏树疙瘩村三面环水,宛如一个乖乖娃安详地依偎在黄河母亲的怀抱里。
真个性!
明明是渑池县最北边的一个乡,却叫南村乡;明明是一个乡,偏偏又叫南村;明明是一个户籍人口6000人、常住人口不足2000人的乡,除了漫山遍野的花椒树,还有自己独特的语系、独特的风俗、独特的农耕文化驻留。
文化让黄河岸边的青山村神一样的存在。
“俺这一块说话和其他地方真不一样!”50岁的张东锁是南村乡青山村党支部委员,7月17日那天,他正在给本村一位80岁高龄去世的老人操办后事,他抹了一把赤红脸上的汗水说。
青山人把我说成“额”,把爹说成“大”,把下雨说成“哈雨”,下着下着下大了,青山人说出来是:哈着哈着哈大了;既有顺黄河流下来的“陕西”腔,又有黄河对面的山西省垣曲县味;“怀里来”这句话的根在哪里,青山人也弄不准。
南村乡特有的语气表达曾多次引起外来者注意。何蔚说:去年乡里请一批省里的专家来南村考察,本意我们想建个花椒小镇,谁知道考察结束后,专家们异口同声,建议我们留住乡音、挖掘乡愁,建一个文化小镇。
历史上的南村地界,曾经有黄河上驰名的渡口叫利津渡,又叫济民渡、南村渡,和黄河上游的茅津渡、下游的孟津渡统称为中原三大古渡口,兴盛的漕运,上到陕西、下至洛阳。1937年,豫西五县人民支援抗日前线,大量兵员辎重夜以继日从这个古渡口运往前线。
小浪底水库蓄水后,利津渡被淹没,熙熙攘攘的水上南来北往渐渐成为历史,唯有本土化的南腔北调依然被一代一代人口口相传。
52岁的杨拴朝本来是南村乡一个把生意做到风生水起的农民,小浪底水库移民搬迁的时候,他脑洞大开,收集了大量的“农耕破烂”建起了一个农耕博物馆。
雕花桌椅、赐给县令的匾额、称黄金的小秤、老房上的五脊六兽;卖油翁的量壶、赤脚医生的药箱、摇把电话机、交公粮的小纸条;舀水的铜瓢、做面鱼的漏斗、铁质灯台、石头蒜臼;熬菜的大锅、木制的食箩、黄河奇石、彩陶碎片,林林总总的农耕及生活物件装满了三间房。
青山村84岁的张光玉到杨拴朝的博物馆看过几次,他对里面所有的物件都不陌生,大多能叫出这个物件的“乳名”,还能讲出其使用目的和方法。
“就说这食箩吧,分四层,装四样菜两人抬,村里老人去世后,娘家人过来祭都抬食箩。”张光玉说。
南村有南村独特的风俗。每年除夕,当家人都要到祖坟上放鞭炮把“先人领回家”、放下堂屋墙上的“爷谱”一并过年;村里50岁以上的人故去了,乡亲们要“打鼓送人”;和河南其他地方大不相同的是,这里的村民农历十月初一不兴给先人“送寒衣”。
南村乡有一道美食叫“虚糕”。
北仁村70岁的王文忠说,他当家的就是蒸虚糕的高手:把面和马齿苋或者其他菜搅在一起,三四厘米厚摊上笼屉蒸,出锅后切成方块蘸山西陈醋和成的蒜汁吃,妙!
青山人原本多吃小米。
把小米蒸熟,加油加菜炒了叫小米干饭;小米加上南瓜、萝卜、红薯煮稠了吃,叫小米捞饭;水多米少叫小米稀饭。
张光玉说,他年轻的时候一天三顿小米,后来小米稀罕人了,吃的就少了,这几年又多起来了!
85岁的青山村村民代小景是嫁过来的“大户人家的千金”,执意不和儿子进渑池县城仍住在山南有木质顶棚的老宅里,老宅内外有10多个泥巴糊成的蜂巢,厨房的锅里是吃剩下的小米干饭。
34岁的王玉朋已经到南村乡政府工作两年多了:我很奇怪,南村人都显年轻,细高挑、没啤酒肚,没准就与他们的饮食结构有关。
南村人总结的南村八大怪是:蝉蛹是道菜、蒸馍像锅盖、待客饸饹面、朋友怀里来、地下四合院、石头桌上摆、出嫁一路哭、击鼓西门外。
何蔚说:源远流长的黄河文明在南村沉淀了诸多的文化元素,挖掘、培植、传承这些独特的文化,将展现我们的精神志气、提振中华民族的文化自信。
南村八大怪,见怪不怪:这些都是黄河多元文化的精髓所在。